晚清同治十一年,最后一支成建制的太平军,覆灭在大巴山腹地——九龙河西岸的崇山峻岭中。
这场恶仗只打了大半天就结束了,湍急的九龙河在这几个时辰里,山红了,水红了,眼前的山水都成了血红的一片,整个战场笼罩在惨烈的腥风血雨中!
西村猎户安宁那土货,在九龙山的悬岩上,趴了大半天,居高临下,目赌了这场惨绝人寰、血肉横飞的战争场面——
那天不等天亮,安宁就摸黑出门,扛着猎枪、钢叉去打猎,秋高气爽,野物肥壮,正是狩猎的最好季节。
安宁祖祖辈辈生活在这九龙山上的西村,靠打猎为生,只是命运多舛,父母早亡,全赖乡邻帮衬才活了下来。
别看他今年刚满十八岁,已经是有五年狩猎历练的老手了。
在邻近村庄的山林里兜了一圈,没有猎到啥野物,他又翻山越岭几十里路,到人迹罕至的九龙山主峰周围梭巡。
直到肚里不停的发出抗议了,才在一处泉眼边停下,放下家伙,找了块石头坐下,取出几个烧熟了的红苕,就着山泉喂脑壳、填肚皮。
歇足了气,抬头看见日头高挂头顶,已经是晌午了,穷忙活一上午啥都没打着,嘟囔了一声:“卧槽,撞到尼玛个鬼了!
“
正起身准备回家,忽然发现几十步远近的树林边,一头漂亮的麝獐,正低着头在不远处啃草,奇怪的是,啃两口草后,还抬起头来,眯着两只俊俏的毛眼眼望着他。
这麝獐在九龙山算值钱的野物了,不光肉味鲜美,毛皮也值五钱银子,珍贵的麝香囊,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。
土货心中大喜,赶忙趴在地上,端起猎枪正要搂火,脑袋却如遭雷劈,奇痛无比,手臂也酸麻无力,根本没法扣动扳机。
轻轻地放下猎枪后,身体又恢复了正常,于是乎把钢叉紧紧握在手中,在灌木和草丛的掩护下匍匐前进,悄没声息的潜到离麝獐两丈远近,左手猛的撑地,在身体跃起瞬间,右手举起钢叉使劲一掷。
满以为必中无疑,没料到雪亮的钢叉竟然黏在手上,仿佛和手掌连在了一起,诧愕的松开指头,钢叉“啪”
的一声掉在地上,又险些戳伤自己的脚背。
那麝獐也不再啃草,眨巴着毛茸茸的眼儿,依然在望着他,还抬起一条前腿,不停地挠着脸,仿佛羞辱他一般。
安宁气得咬牙切齿,提枪捡叉,拔腿向它冲去。
麝獐扭转身子,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跑着,撵得快它跑得疾,你放慢脚步,它便在前面散步,猎户喘着粗气坐在地上不动弹时,它也趴在地上歇气,把脖颈儿伸长,下巴搁在草地上,冲着安宁摆动脑袋,两条前腿一上一下的敲打着草地,眨眼眼、吐舌头,卖萌搞怪,不停的逗弄着猎户。
猎户世家的后代,自己好歹也有五年的狩猎生涯了,不但没碰到过这种奇事,而且也从没听说过猎物小耍挑逗猎人的事儿。
思来想去,不禁一阵毛骨悚然,觉得遇到了山精兽怪,一时怯从心起,抖簌簌拔腿往回跑去。
那麝獐见他不再追了,居然朝他飞奔过来,绕着他转了一个大大的圈子,往斜刺里窜去。
一缕清淡的幽香,飘进猎户的鼻中,顿觉神清气爽,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,如中魔咒般的也沿着圈子跑了一圈,循着那清香,紧撵着追了过去。
最后撵到一处高高的悬岩边上,左右梭巡了一阵,那里去找麝獐的踪影?
猎物没了踪影,收获一身臭汗的猎人,沮丧的解开衣扣,站在嶙峋的悬岩上吹着凉风。
岩下几里远的山脚,是湍急奔流的九龙河,河水流经这山势陡峭的地方,因为河床是坚硬的石质,并没有形成常见的浅岸河滩,而是在两山之间硬生生切出一道深险的石壁,挟着满山遍野的苍松翠柏,向山外奔腾而去。
在河的西岸有一条官道,顺着陡坡上的森林边缘,临着河岸,从山外弯弯曲曲的伸延进山里。
这官道直通大巴山深处的巴阳县城,并且翻秦岭到SX是一条通衢大道,虽然不算宽阔,到底是官道,尽管地势险峻,骑马或坐轿,还是绰绰有余的。
安宁没猎到麝獐,呆呆的站了一阵,正想转身回去,陡听得远处的山坳处传来一阵人喧马嘶,空谷传音,四面回响,嘈杂得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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